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以6比3的结果裁定，前总统特朗普在涉嫌“干预2020年选举”的联邦案件中享有一定程度的刑事起诉豁免权，并指示下级法院重新考虑此案，确定哪些行为是不能被起诉的“公职行为”。

这是联邦最高法院首次裁定一位前总统对其任职期间的行为是否享有刑事豁免权。

裁决出台后，特朗普称之为“重大胜利”。

美国舆论认为，这一裁决恐将延迟“干预2020年选举”案的审理，为起诉特朗普设置了更高的法律门槛。

裁决缘何而起？

2023年8月，牵头调查特朗普涉嫌“干预2020年选举”案的美国司法部特别检察官史密斯对特朗普发起4项刑事指控：密谋欺诈美国、密谋妨碍官方程序、妨碍及试图妨碍官方程序、密谋侵犯他人权利。

特朗普在应诉时对4项指控均表示不认罪并寻求上诉，声称总统享有刑事起诉的绝对豁免权。

今年2月，哥伦比亚特区联邦巡回上诉法院裁定，特朗普在“干预2020年选举”案中不享有豁免权，可以被起诉。特朗普随后向联邦最高法院提出上诉。外界当时推测，联邦最高法院可能在6月底或7月初作出裁定。

最高法院怎么判？

当天，联邦最高法院9名大法官中，6名保守派大法官投赞成票，3名自由派大法官投反对票，以意识形态划线投票作出裁决。

裁决书说，总统并非凌驾于法律之上，但总统行使核心宪法权力时不得受到起诉，且其“公职行为”应享有推定的豁免权，而该豁免权不适用于“非公职行为”。

但是最高法院并未界定在此情况下何为“公职行为”，而将这一决定权交给了下级法院。

这意味着将由下级法院确定特朗普涉嫌的犯罪行为中哪些属于职务行为、哪些属于个人行为。

不过，代表多数意见的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给出一些判定。

比如，特朗普对时任代理司法部长的任何指示或压力都享有绝对豁免权。

特朗普被控试图向时任副总统彭斯施压，要求后者否定拜登的选举人票，当时彭斯作为参议院议长主持了国会会议以认证选举结果，特朗普这一行为享有免于起诉的推定豁免权。

特朗普向州政府官员施压、与共和党领导人沟通，以及他在2021年1月6日所谓“停止窃取”集会上的号召，则可能涉及非公职行为。

何为总统豁免权？

特朗普在“干预2020年选举”案中是否享有总统豁免权是此次联邦最高法院裁决的核心问题。

那么，什么是总统豁免权？这是宪法赋予总统的一项权利，使其免于在任职期间因公职行为受到刑事起诉和民事起诉。

这一权利旨在确保总统可以无所畏惧地公正履职，不必因担心事后被起诉而影响其决策。

总统豁免权涵盖与总统公务有关的行为，但不适用于非公职行为、犯罪行为和就任前的行为。

虽然美国宪法中没有明确的“总统豁免权条款”，但这项权利被认为是三权分立的宪政结构所固有的内容，因为美国总统被赋予完全的行政权。美国各级法院也基本支持这一权利。

不过，围绕总统豁免权，联邦最高法院的裁决与特朗普的主张仍有距离。

在特朗普看来，总统必须拥有绝对豁免权，以便有能力在无惧政敌“报复”的前提下履职。

而此次联邦最高法院的裁定是：总统在其行使核心宪法权力时拥有绝对豁免权，其公职行为应享有推定豁免权，非公职行为不享有豁免权。“总统所做的一切并非都是公职行为。”罗伯茨说。

联邦最高法院曾有判例支持美国总统的职务行为免于承担民事法律责任——1982年尼克松诉菲茨杰拉德案中，最高法院认为总统对于因“官方行为所牵涉的民事责任拥有绝对豁免权”，但在涉及刑事司法领域的总统豁免权尚未有“判例、历史或宪法文本和体系”支持。

外界认为，这一裁决意味着联邦最高法院倾向于为宪法赋予总统的核心职能提供范围较窄的保护，使总统享有一定的豁免权，但不是特朗普所寻求的绝对豁免权。

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联邦最高法院在总统豁免权问题上迈出第一步，并将此案发回华盛顿特区法官也是此案初审法官塔尼娅·楚特坎，指示其在审判开始前先解决豁免权问题。去年12月，楚特坎曾驳回特朗普的豁免权请求。

接下来，楚坎特可能需要进行书面辩论，甚至要对证人证词和证据重新审理，以决定特朗普被指控的行为中哪些属于公职行为，哪些属于非公职行为。

法律专家认为，这似乎会进一步缩小特朗普被指控的罪行范围，并增加案件审理和进一步上诉的时间。

前联邦检察官罗伯特·明茨表示，联邦最高法院的裁决并未提供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是“制造了更多争议”，这意味着会有旷日持久的听证会和后续上诉，因为下级法院现在必须解决起诉书中哪些指控构成公职行为的问题。

对特朗普意味着什么？

在联邦最高法院裁决出炉后，特朗普在其创建的社交平台“真实社交”上发文说，“这是我国宪法和民主的重大胜利”。

乔治城大学法学教授、前白宫副法律顾问克利夫·斯隆认为，周一的裁决使案情向有利于特朗普的方向倾斜。

美国舆论称，联邦最高法院的裁决意味着“干预2020年选举”案的推进还需时日，恐怕无法在今年11月总统选举前开庭。

因为下级法院的诉讼程序很可能会持续数月甚至更长时间。这固然会使特朗普“吃官司”在一定程度上仍受公众关注，但不会给他的竞选带来实质性威胁。

与此同时，虽然联邦最高法院为“非公职行为可起诉”留了口子，但对于特检官史密斯而言，起诉特朗普的工作变得更加艰难，将面临更高的法律门槛。例如，联邦最高法院表示，在试图区分特朗普的公职行为和非公职行为时，不能探究特朗普的动机。

美国舆论指出，特朗普已在联邦最高法院三起案件裁决中获胜。三起案件均与“国会山骚乱”“干预2020年大选”有关。这要归功于特朗普一手塑造的联邦最高法院——6名保守派大法官中有3人由特朗普任总统时提名，他们的投票巩固了保守派的历史性胜利。

目前，在特朗普面临的四起刑事诉讼中，“封口费”案是被认为唯一能在大选前宣判的案子——将于7月11日作出量刑宣判，不过该案被视为最不严重的一宗，对特朗普的影响恐怕有限。

美国舆论还预见了这样的前景：如果特朗普最终当选总统，可能在正式就职后利用总统身份自我豁免或指示司法部撤诉。